再性感一点就是这样:床,真的是书籍和女人给予我最多快乐的地方
茫然里看见什么东西从门缝下面跑进来,随后听见踏踏踏下楼的皮鞋声
懒得动
没心情动
因为一动,邮递员就知道你在家,就会跟你说话,你就得跟他说话,而我没心情说话
顺手摸过来一本杂志,《散文》第6期,翻开一看目录,就像三毛游览墨西哥时对一个不起眼的小佛像——自杀像特别有记忆一样,我的眼光也一眼就粘上了“忧郁”这么个题目——怎么又是这样耶?前车之鉴得汲取,遂关上杂志,目光落到门背后的信上,动身捡了来,信封下面写着什么什么作家协会
撕开,斗大的黑体字“入会通知书”几个字跟头顶的太阳一样刺眼
通知下面说我的什么什么文章经审核拟发在什么文学选萃上,之后就是请按要求办理入会手续云云
没心情细看
随手扔一边去
扔时看见了几天前收到的一张稿费单,随手拿过来把玩,把它叠成纸包包,然后也随手一扔,结果给扔到了入会通知书的上面
头顶,如火的阳光瀑布般倾泻
感觉自己成了像蒸笼里的面包
而我想做的是冰箱里的冰淇淋
厌倦在发酵,膨胀
我的厌倦就像哮喘,一到这季节就发作
不瞒你说,我宁愿用两个冬天来换一个夏季,如果可以的话
尽管我的姓氏就是它,或许是它用了我的姓氏
这也算一种同姓相斥吧?
犹记幼年功夫,历次山涧拾草或溪边洗衣返来,时见野菊花开在路边的风中,一点也不猖獗,却刺眼
一束白,一束黄,折于篮子,或附于柴木的枝杈上,带还家寻个陶罐,粗瓷瓶,装饰俭朴的功夫
其时寓居的老屋,青瓦黛墙,镂花的古窗下,摆放一束菊,和悠然踱步的乌云,安之若素
常熟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是有心的,这心是豁达而空灵的,不弯腰求人来采来折来亲近
任你或兴或赋或比皆相宜
兴尽了你就离去吧!虞山尚湖却总是会依偎在一起,相亲相爱
人淡如菊,让我想起了诸葛亮贴以草庐门上的春联非淡薄无以明志,非宁靖无以至远;想起了东晋故乡派墨客陶渊明的警句采菊东篱下,悠然现南山;想起了季羡林老教师的座右铭纵浪大化中,不喜亦不惧
应尽便须尽,无复独多虑
即使说名士的淡薄让人向往,那么卑鄙人的淡薄则让人冲动了
人淡如菊,让我想起了身边几位行将离休的老教授,她们也已经荣膺过百般骄人的奖项,并有着珍贵的熏陶体味
然而几十年来,她们不过勤发愤恳、没没无闻、不辞辛苦地贡献着本人的芳华,真所谓一片冰心催桃育李
此刻除去成果了一脸的风霜和一身的病痛,却与名无扰与利无争,正如某位特出教授归纳处事时写的一句诗:默默无闻无利无怨悔,竭尽全力勤浇花
她们卑鄙得像一棵棵小草,她们淡薄得像一枝枝菊花,然而于卑鄙于淡薄中揭发的恰是人情中最纯最美的光点